我有甚麼資格決定一個生命的延續?我又有甚麼資格決定一個生命的結束?

兩天前的晚上撿獲一隻可愛健壯的小黑狗,抱起來實在沉(三個月大的小身軀竟有4.1公斤重),所以就暫時叫他「喔低」(黑豬的台語),目前暫時安置在動物醫院裡面。

其實大約一周前就在撿獲「喔低」附近的工地看到兩隻黑色幼犬,很明顯的一隻較健壯,一隻明顯瘦弱,但是兩隻一前一後,肯定是一家兄弟姐妹。原打算弄個紙箱子和狗罐頭前往就地安置,但是數次前往卻都沒遇到這兩隻幼犬的身影。最近台北的天氣不似前一陣子的溫和,一下子從秋老虎步入典型的濕冷雨冬,心裡面很掛念這兩隻娃兒,不知道他們是否能撐得過這個寒冬。

終於,在前天晚上,帶著小可愛散步途中,就在上次和那兩娃兒相遇的附近,再度遇上「喔低」,看著眼前他和小可愛互動的生動模樣,短短兩秒的猶豫之後,周圍10多度的濕冷低溫讓我衝動得將「喔低」抱起帶回家。臨離開前再多張望了幾眼,希望也能看到另外一隻瘦弱娃兒的身影。

「喔低」似乎天生就是該被領養照料的樣子,蓬蓬黑短毛搭配藍紫色的眼睛,討好可愛的模樣還以為他戴上了瞳孔放大片。而且,「喔低」非常安定乖巧,第一次抱起,彷彿是天生就該在人的懷裡賴著,如此安穩的賴在我的懷裡;放下紙箱裡面,不哭不鬧的靜靜趴著睡覺;吃東西的模樣不急不徐,一點也不像在外面流浪的幼犬。他最拿手的就是裝可愛的坐著,然後伸出單手打招呼。就這樣,「喔低」經過獸醫師細心的檢查,確認沒有大礙後,就暫時安置在獸醫院,等待有緣的愛狗人來認養。我以為除了要幫「喔低」找到一個家之外,這件事情就告一個段落了。

沒想到,昨天晚上卻有了沉重的轉折。

昨晚臨睡覺前,照慣例再帶可愛出去走走。其實,撿到「喔低」之後的兩天,可能是「喔低」這個小傢伙突然給這個家的責任和壓力,潛意識裡刻意避開了通常會經過遇見喔低的路線。是擔心看到支持不住的另一個小傢伙橫屍街頭?又或許是擔心如果遇見了這個瘦弱的小傢伙,如何能支撐再照顧一隻流浪狗的責任?

但是昨晚,掛念的心終究還是帶著我走回原來的路線。我在原來的地點張望許久,依然沒見到那傢伙,心中自私的輕鬆不少,卻也落寞更多,想像這傢伙真的撐不過這波寒流,可能在附近某個草叢或那一條排水溝中,正腐朽

沒有想到,再往前去,就在下一個路口的轉彎處,這小傢伙正虛弱的靠坐在一小株根本擋不了雨的芒草葉下。要不是小可愛迫近讓她虛弱無力的哀嚎,真的有可能就忽略了她的存在。我再走近一點,確認就是這個瘦弱的傢伙,心中不免一絲欣喜又帶著九分的沉重。大概真的不知道怎麼決定吧,當下拿起手機撥回家給DODO,兩個人都開不了口說算了,我也就彎下腰將這小傢伙捧了起來。比起「喔低」,他的妹妹體重根本不到一半的重量。瘦弱的身體因為受風寒而間斷顫抖著,皮包骨的身軀很清楚的分辨出肋骨的線條,滿是泥巴結塊的身上,一陣一陣傳來專屬於水溝的惡臭。很明顯的看得出她的狀況真的不是很好。

看著黑得發亮的她,DODO說,她就叫作「喔露露」吧!

雖然幫幼犬洗澡實在是一件有風險的事情,但是反正她已經全身濕透了,身上又沾滿了汙泥,所以還是很快的幫她洗了個熱水澡。也才不過幾分鐘的熱水澡,從她身上沖下來的泥巴、惡臭大概比底迪一年不洗澡還要多。後腳膝蓋的破皮傷口、肚子上也有個破皮傷口。耳朵上好多緊咬著「喔露露」皮肉的壁蝨。擦乾吹烘時還在身上爬著的蝨子……。找了個紙箱,疊鋪了一條浴巾,幫「喔露露」安置進去。一整個過程,也許太虛弱,也許跟「喔低」一樣乖巧,「喔露露」就任著我的擺佈。開了罐頭想餵食,「喔露露」卻無法自行進食,就連塞進嘴裡咀嚼卻也無法吞嚥。畢竟是她太累了,我們也不忍心再折騰她,就讓她睡了。半夜裡,我被惡臭和哀嚎聲吵醒。原來「喔露露」便便了。她的便便沒有健康狗狗新鮮便便的臭味,卻滿是水溝的惡臭。細看便便,充滿著泥巴,想必是餓到以水溝爛泥為食吧。幫她把浴巾換了一面,紙箱掩上,他又繼續睡了。

早上起床,本來掩在紙箱上的破運動衫已經變成「喔露露」的睡墊了。紙箱中到處是她的排泄物,依舊是一灘一灘消化過的爛泥巴….。幫她稍做整理,更新過紙箱內襯後,也只能先將她安置在擦乾的淋浴間,等中午才能抽空回來帶她去獸醫院了。當中午送到獸醫院,謝醫師看到她的第一句話是:「情況不好,看起來很明顯是犬瘟熱。」我看DODO整個眉頭深鎖,大概犬瘟熱是很嚴重的病吧。謝醫師再繼續仔細檢查,身體有多處傷口,四肢腫脹,可能有敗血症,尿道口發炎有膿….

醫師沉默了一下,DODO比我理性吧,她應該很清楚該下甚麼決定。我還是賴皮的問了醫生該怎麼辦?他說,送去收容所吧。我再笨也知道送去收容所的意思。看著「喔露露」掙扎著的身軀,每一口呼吸都代表著生命還繼續著。和「喔低」一樣的紫藍色眼珠子,雖然一個健壯一個瘦弱,但是靈魂的重量卻都是一樣的紫藍深邃,不可度量。

我想起了貝多芬身世的寓言,究竟生命的重量應該如何度量?適者生存的大自然法則難道就是合理的藉口?沒有經過太久的心裡交戰,終究我們還是選擇了逃避而且相對簡單的決定。不管用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,無論有多麼具說服力的現況,都改變不了我決定了一個生命的結束。

還是不忍送去收容所。即便是結束生命,也應該有尊嚴的方式。

親眼看著醫師備針,一劑麻醉、一劑毒劑。

「喔露露」虛弱到醫師幾乎找不到她的血管進行程序。

「喔露露」虛弱到只用了麻醉,就讓她停止了代表生命延續的呼與吸。

一個懷抱和安置,決定了一個生命的延續;一個沉默和無力,決定了一個生命的結束。我憑甚麼….

「喔低」等待有緣的愛狗人領養中…(領養文請點此)

狗狗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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